2021年 每日期刊股东会讲话
股东：请问，在道德层面上，管理层是否有义务保证股票价格尽可能接近价值？
我觉得不能这么上纲上线。真要把股价上升到道德层面，大家都可以鄙视我了。因为按照每日期刊现在的股价，绝对是太贵了，我肯定不会买的。管理层没有义务保证股价的高低，但是管理层有责任向股东如实陈述，不能夸大其词，不能炒作自己公司的股票。
股东：另一位股东也提了一个关于SPAC的问题。无论是演员、运动员、歌手，还是政界人士，很多人煞有介事地推销自己的SPAC。关于这些SPAC和推销SPAC的人，您怎么看？
这些东西百害而无一益，我连边都不沾。具体的公司还没成立或选定，就开始募集资金了，这不纯粹是投机，纯粹是泡沫吗？只要有人愿意买，投行连屎都能卖。
股东：芒格先生，在去年的股东会上，您讲了金融行业中的疯狂行为。回顾这一年，您能否再谈谈金融行业中存在的风险？哪些行为最恶劣？
罗宾汉(Robin Hood)等新兴券商，诱使刚入市的股民做动量交易，这种行为最恶劣。在我们的文明社会中，出现了这种可耻的行为，我感到很遗憾。
人性的贪婪叠加券商群体的逐利行为，时不时地将泡沫吹起。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聪明人远离泡沫。
股东：您说过：“一个人，只有具备一定的品质，才能做到持有大量现金，一动不动。我有今天，靠的不是追逐平庸的机会。”在过去几年里，股票涨了很多。与此同时，受央行政策影响，持有现金的风险在增加。您是否考虑修改您的这句话，或者降低您的标准？
我能富有，靠的不是在疯狂的投机热潮中买入高市盈率的股票。我不会改变。只是利率这么低，我更愿意以较高的市盈率持有股票。大家都如此。
股东：护城河和竞争优势有很多种，展望未来，您认为将来哪些护城河和竞争优势最重要？将来哪些竞争优势可以组成新的护城河？
旧的护城河不断消失，新的护城河不断形成。这就是资本主义的本质。如同生物进化，新的物种不断产生，旧的物种不断灭亡。这是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
股东：请问在投资中，分析一个公司的文化有多重要？
很重要。以开市客为例，几十年前，它只是个小公司，它能发展得这么快、这么好，文化的贡献功不可没。开市客培育了一种非常强大的企业文化，包括严格控制成本、严格保证品质、重视效率、重视声誉等。开市客的企业文化推动了它的发展。企业文化非常重要。
股东：在每日期刊公司的股票投资组合中，比亚迪已经有了很大的账面利润。去年和今年，比亚迪涨了很多，现在的股价或许已经远远超出了内在价值。请问一只股票，该继续持有，还是卖出一些，您如何决定？
总的来说，在找不到新的值得买的股票时，我们会持有原来的股票。
股东：请问电动汽车制造商的估值是否已经处于泡沫状态？伯克希尔和李录都持有比亚迪。您本人也对比亚迪赞赏有加。比亚迪目前的价格是将近200倍市盈率，与特斯拉的1000倍市盈率和24倍市销率相比，还算低的。我知道伯克希尔是长期投资者，很少因为股价过高而卖出好公司，例如，曾经的可口可乐。问题是，股价有没有可能实在是太高了，已经完全透支了公司未来的利润。股价过高的时候，如何决定是否卖出？能否讲讲您的卖出体系？
类似比亚迪这样的公司，我以前没投资过。现在它的股价涨到了这么高，我也没有先例可循。我是边做边学。有一点，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如果我们喜欢一家公司、喜欢它的管理层，比亚迪就是一个例子，我们会对它非常忠诚，甚至有些过于忠诚。这一点，我们不会变。
股东：您和沃伦特别善于识人，无论是企业家，还是合伙人，你们都能一眼看透。请问如何辨别一家公司的领导者是否优秀？能不能给我们讲一些识人察人的技巧？
一个人，他是个经常喝得酩酊大醉的酒鬼，那我们肯定远离啊。人们经常能通过一个人身上的一两个特点，判断出这个人是否值得交往。我们比较善于捕捉别人的特点。几十年来，善于识人察人，对我们帮助很大。
股东：芒格先生看好中国的股票。最近，蚂蚁金融、阿里巴巴、马云陷入了风波，请问芒格先生是否担心中国政府介入？例如，中国政府是否可能将比亚迪国有化？
关于比亚迪，你说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至于马云，他太自大了。他教训中国政府，指责政府的政策有错。中国有中国的制度，在中国的制度之下，马云说的话很不得体。我认为，中国政府把经济管理得井井有条，他们管理经济，比我们美国管得好。中国的经济会越来越好。
股东：您讲过，学习商业，最好的办法是把伟大的公司几十年的财务业绩拿出来研究。您还说过，商学院不用这个方法教学，学生们学不到真东西。您能否详细讲讲，一位老师或者一个自学的人，怎么才能按照您说的这个方法构建一套课程体系？例如，应该选用哪些学习材料，请问您有什么推荐的？
早年间，哈佛商学院是从商业史讲起的，给学生们讲修运河、建铁路等。在商业史中，我们可以感受到行业的起起伏伏，体会到经济变化带来的创造性破坏。这种背景知识非常有益。
现在的商学院教得不太好。不妨想一下，商业竞争与生物竞争何其相似。学习生物学，我们就会知道，个体不断死亡，种群不断灭绝。资本主义的残酷性不亚于此。就看我这一生之中，多少公司、多少行业死了。有多少公司和行业曾经无限风光，如今却苟延残喘或烟消云散。我年轻的时候，谁能想到柯达和通用汽车会破产。很难想象，资本主义有如此之大的破坏力。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股东：2007年，您在南加州大学法学院的毕业典礼上发表了演讲，您大概说了这样一段话：“文明，只有在懂得了发明的方法之后，才能进步；个人，只有在学会了学习的方法之后，才能进步。我很幸运。进入法学院之时，我已经学会了学习的方法。在我这一生之中，持续学习使我获得了最大的裨益。”请问您的学习方法是什么？
我天生就有好学的品质。别人教给我一个新知识，我知道这是个有用的知识，我会很快把它搞懂弄透，然后自己去用，在生活中学以致用。
学习能力这东西，是别人很难教给你的，可以说基本上就是天生的。
股东：我想在自己的能力圈范围之内活动，但是我发现，科技的发展日新月异，我的能力圈越来越小，请您给我一些建议？
新科技出现了，你却完全不懂，你当然处于劣势。我的建议是这样的：自己的劣势，是能消除的，那就把它消除。消除不了，就学会带着这项劣势生存。不这样，还能怎么办？能补救的，就补救。补救不了的，就接受。
股东：您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德高望重的思想家之一。我想请教的问题是：面对两种相反的观点，我们怎么才能理智地分析两种观点各自的利弊？
在我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我总是坚持一个标准，这个标准令我受益良多。我的标准是这样的：我有一个观点，别人持有相反的观点，除非我能比别人更有力地反驳自己的观点，否则我对这个问题没有发言权。不断练习这种思维方式，你总是在证伪，总是在拷问自己，可以减少自己的无知。
人们有个心理倾向，一个结论，因为是自己好不容易得出的，或者已经公开宣称自己相信了，人们就总是不遗余力地捍卫这个结论。滔滔不绝地发表言论，对增加智慧毫无益处，只会让自己更加相信已有的想法。我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有在股东会上，我话才这么多，其他时候，我总是很沉默。
股东：您是一位智者，请问如何才能过上幸福的生活？遵守哪些原则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
想过得幸福很简单。要想幸福，第一条，降低自己的预期。这一点是你自己能掌控的。总是抱有不切实际的预期，注定一生痛苦。我非常善于降低自己的预期，因此我活得很好。
另外，身处逆境的时候，你要有一股咬紧牙关、埋头苦干的拼劲。怨天尤人、牢骚不断，只能越来越苦、越来越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