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 每日期刊股东会讲话
贝琪·奎克:这个问题来自汤姆·西摩(Tom Seymour)。他问道:“今年1月,杰夫·冈拉克(Jeff Gundlach)表示:‘我当前的观点是,中国不适合投资。我从来没在中国投资过,无论是做多,还是做空。为什么?因为我对数据有疑虑。因为我对中美关系有疑虑。在中国投资,有很大的风险。’每日期刊公司在中国有大量投资,包括比亚迪、阿里巴巴等有价证券,显然,您的观点与冈拉克截然不同。请问您为什么是对的?”
谁对谁错,只能交给时间检验。中国是一个现代化的大国。中国的人口众多。在过去30年的时间里,中国迅速跻身于现代化国家的行列。我们之所以拿出一部分资金去中国投资,是因为与美国的投资机会相比,中国的投资机会更好,我们能以更便宜的价格买入,获得更高的公司价值。去中国投资的,不只是我们。美国最优秀的风投公司红杉,也投资了中国。
我能理解冈拉克的想法。他对中国有疑虑,不去中国投资没什么不对的。人和人的想法不一样。冈拉克对中国有疑虑,我是对俄罗斯有疑虑。我不会去俄罗斯投资。对于冈拉克的观点,我没什么想反驳的,只是我的观点和他不一样而已。
贝琪·奎克:在我收到的问题中,很多股东对于在中国投资的风险感到非常担忧。我选择了其中一个比较有代表性的,提问者是拉维·梅塔(Ravi Meta),他希望您能谈谈您对中国的看法,以及投资中国的股票是否存在长期风险。他是这么问的:“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中国公司存在一项极大的风险,西方国家非常有可能禁止中国公司在其境内开展业务。我能想到很多导火索,简单列举几个:第一,安全威胁问题;第二,台海局势;第三,无法达到西方会计标准;第四,人权问题。存在如此之多的潜在风险因素,像芒格、巴菲特这样的智者,为什么要投资中国?买入中国公司呢?
”我们投资中国的公司,原因很简单。我们能买到更多的价值。我们投资的中国公司,价格更便宜,但竞争力更强。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投资中国。
贝琪·奎克:这个问题来自瓦斯姆(Wassim)。他问道:“中国的公司,财务数据是很亮眼,但是难道您不担心中国的政治形势吗?”
与过去相比,全球资本对于中国的担忧明显加剧了。这是我们不愿看到的现象。我们希望中国和美国和平相处。中美交好,美国和中国做朋友,中国和美国做朋友,这有什么不好?是对中国不好,还是对美国不好?我们做朋友,不就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吗?我们应该和中国做朋友。我们应该学会与不同政治体制的国家友好相处。
贝琪·奎克:我还要问一个关于阿里巴巴的问题。今天已经问了好几个关于阿里的问题了,但这个问题的角度和前面几个不太一样,所以我选择了这个问题。提问者是约翰·穆尼(John Mooney),来自马萨诸塞州的马什菲尔德。他的问题是这样的:“查理,阿里巴巴是您的三大重仓股之一。阿里巴巴对标亚马逊,亚马逊的市盈率是阿里巴巴的三倍,阿里巴巴比亚马逊便宜太多了。作为美国投资者,我们买入中国的股票,需要考虑政治、监管、股权结构等种种风险。请问我们在买入中国公司的股票时,折价多少才合适?另外,您之前推荐比亚迪,伯克希尔收获颇丰。但这一次,巴菲特为什么没跟着买入阿里巴巴?
”很多理智的投资者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选择自己觉得踏实的东西投资。沃伦也不例外。与沃伦相比,我对中国更有好感,我投资中国公司感到更踏实。其实,这只是我和沃伦之间很小的一个差异。沃伦有他觉得不踏实的东西,我和沃伦一样,我也有很多自己觉得不踏实的东西。我自己觉得不踏实的,我也不会投资。我这么大岁数了,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投资,这点自由还是可以有的。
贝琪·奎克:这个问题来自亚特兰大的史蒂文·泰德(Steven Tedder)。他也很担心通货膨胀的问题,他问的问题更深入了一层。问题是这样的:“通货膨胀将会有多严重?除了持有优质股票,个人投资者该怎么做才能有效抵御通货膨胀造成的不良影响?”
有时候,没什么好的选择,眼前的选择一个比一个差,不得已,只能从中选一个不是那么差的。这种不得已的情况,在生活中经常出现。芒格家族持有伯克希尔股票、开市客股票,还通过李录的基金持有中国的股票,另外,还有点每日期刊公司的股票和一些公寓。我觉得这样的安排完美吗?我不觉得完美。我觉得这样的安排说得过去吗?我觉得还算说得过去。
贝琪·奎克:我能理解您的观点。下面这个问题是关于反垄断的。大卫·卡斯(David Kass)问道:“最近,莉娜·可汗(Lina Khan)出任联邦贸易委员会主席,乔纳森·坎特(Jonathan Kanter)出任司法部反垄断部门负责人。他们都表示,要采取强硬的反垄断措施。请问您认为我们有必要针对大型科技公司采取更严厉的反垄断措施吗?”
大型科技公司的强大程度关系到我们国家的竞争力。我不支持削弱美国的互联网公司。我觉得美国拥有强大的公司,这是好事。哪个国家不为自己拥有强大的公司而感到骄傲?我觉得“大”没有什么不好。我不希望外国公司在互联网领域占据垄断地位。我希望美国拥有强大的公司,这样我们才有国际竞争力。所以说,我不认为我们需要在互联网领域大张旗鼓地进行反垄断。
贝琪·奎克:那么,您认为小公司能获得平等的竞争地位吗?现在,罗素2000指数(Russell 2000 Index)已经从高位下跌了15%。特别是最近几个月,跌得幅度比较大。
潮水有起有落,我不妄想预测潮水的起落,我只想着自己怎么能游得好一些。
我觉得痛苦是正常的。如果你做长期投资,无论是投资股票,还是投资房地产,我可以告诉你,一定既有哀鸿遍野的时候,也有蓬勃兴旺的时候。你要做的就是,无论是遇到了好时候,还是遇到了坏时候,都要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贝琪·奎克:查理,这个问题来自迈克·布兰奇。他的问题是:“请问被动投资对股票的估值有何影响?”
指数基金的规模越来越大,造就了一批新大佬,也就是那些掌控着指数基金投票权的人。贝莱德集团(BlackRock)的拉里·芬克(Larry Fink)以及先锋集团的掌舵者,他们的权势堪比教皇。随着指数投资的兴起,大量投票权集中到了指数基金手里,这将产生很大的影响。具体会产生怎样的影响,我不知道,估计不是什么好影响。如今,投票权集中到了拉里·芬克等指数基金掌控者的手中,我不想让他们说了算。
贝琪·奎克:来自休斯顿的弗兰克·王(Frank Wang)问道:“不考虑税收问题,我打算现在空仓,全部持有现金,在未来12个月里,等到出现了好机会,我再进场。您觉得我的想法可行吗?”
持币观望,盼着有好机会的时候再投资,这样的事,在我整个的投资生涯中,我从来没做过。我从来都是在自己能找到的机会中,选择最好的去投资。我过去如此,现在也不会改变。现在每日期刊没什么现金,都投出去了。伯克希尔持有大量现金。但是,伯克希尔持有大量现金,不是因为伯克希尔预测市场会跌,想等到下跌以后再出手。伯克希尔持有大量现金,只是因为没找到值得买的好机会。你提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只能告诉你我们的做法。
贝琪·奎克:这个问题是V.J.V问的:“2020年初,股市出现了较大幅度的调整,伯克希尔为什么没有趁此机会买入更多公司?是因为在收购新公司方面,管理层的态度变得保守了吗?当然了,几年前,伯克希尔买入苹果公司的股票,收获颇丰,这笔投资做得非常漂亮。”
我们没有进行新的收购,是因为我们找不到价格合适的机会。就这么简单。
贝琪·奎克:这个问题是迈克尔·丰塔纳(Michael Fontana)问的。他说:“我有一位邻居,是一位很优秀的小伙子,今年22岁,在特斯拉和通用电气实习过,现在在普渡大学(Purdue University)读书。我在油田工作过37年,有丰富的工作经验。他对高科技十分在行。我们经常一起探讨投资。这个小伙子的投资风格很激进,他最关注的是人工智能和成长股。我想劝他更稳一些,以追求稳定的股息收入为主。芒格先生,请问您怎么看?
投资风格因人而异,没有一种投资风格是适合所有人的。有的人就有那个天赋,他们能看懂难以估值的东西,他们有能力做高难度的投资。有的人,没那么大的本事,那就不要逞能,还是选择自己能看懂的比较好。一定要清楚自己的能力有多大。把钱交给别人管理的话,要清楚你的基金经理能力有多大。你怎么投资,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的能力大小。
如果你觉得现在的投资很难做,甚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好,那就对了。“难”是人生的常态。你觉得难的话,说明你的脑子是清醒的,投资当然难了。和我们这代人相比,现在的年轻人,太难了。现在的年轻人,想要出人头地,想要获得财富,必须比我们那时候付出远远更多的努力。
在过去几十年里,投资指数,每年能实现10%、11%左右的收益率,即使扣除通货膨胀的影响,也能实现8%、9%的收益率,这样的收益率已经非常高了。在世界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代人取得过这么高的投资收益率。现在从大学毕业的年轻人,他们将来未必能像我们这代人一样,拥有那么好的投资机会。他们做投资不可能像我们那时候那么容易了。
贝琪·奎克:这个问题是史蒂夫(Steve)问的。他的问题是:“关于当前的经济和股市,您最担心的是什么?您感到最乐观的是什么?”
感到乐观的。现代文明中的伟大成就基本上是在过去200年里实现的。从1922年到2022年,在这过去100年里,我们实现了现代文明中的绝大部分成就。在1922年之前的100年里,我们也实现了现代文明中的许多成就。在过去200年之前的几千年里,人类社会基本上一成不变。古代人的生活环境非常恶劣,寿命很短,生活很单调。古代没有印刷机、没有空调、没有现代的医药。文明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能满足人类的基本需求。
在1922年之前的100年里,人们发明了蒸汽机、蒸汽船、铁路,改进了农业技术,改进了排水管道。在1922年之后的100年里,人们发明了覆盖范围广泛的电网、现代医药、汽车、飞机、电影、空调。人类的福祉实现了巨大的进步。我们的先辈生活很苦,想要三个孩子,必须生六个,因为有三个孩子会在襁褓中夭折。眼看着自己一半的子女死去,那是多大的痛苦啊。在过去200年里,特别是在过去100年里,人类文明取得了飞跃式的发展。
在现代文明社会中,人们的基本需求完全能够得到满足。在美国,穷人现在主要的问题是肥胖。过去,人们的问题是吃不饱。现在,人们的问题是太胖了。时代真的变了。
令人想不到的是,人们的生活水平显著提高了,人们的生活更自由了,人与人之间更平等了,人们能享受到现代文明的种种便利,但是与过去生活很苦的时候相比,人们反而更不幸福了。其实,原因很简单。驱动世界发展的,不是贪婪,而是嫉妒。
现在,所有人的生活都比过去好了很多倍,但人们不把这个当回事。人们盯着的是别人比自己过得更好,人们总是因为别人有这有那,自己没有,而耿耿于怀。难怪古时候,上帝教导摩西,不可贪恋他人的妻子、牛驴以及一切。在古代的犹太人之间,就已经存在嫉妒了。由此可见,嫉妒是人的天性。
贝琪·奎克:这个问题来自威斯康星州霍巴特的杰里·米勒。他想请您总结一下您与沃伦·巴菲特在这一生之中亲密无间的合作。他在来信中写道:“请问您和沃伦经历过的最困难的事是什么?您和沃伦经历过的最快乐的事是什么?你们两人如同亲兄弟一般。你们这对好搭档堪称美国的国宝。愿上帝始终保佑你们。”
沃伦和我,在我们俩的合作过程中,我们取得了很多成绩,也收获了很多快乐。在我们的合作过程中,最让我们感到欣慰的是,我们能够与很多优秀的人携手开创事业。在每日期刊这个小公司中,我和盖瑞共事,也获得了很多成功和喜悦。你说呢,盖瑞?
能和优秀的人走到一起,我很荣幸。能和优秀的人一起做一些事,我很荣幸。我们不像其他很多公司,我们没有沾染上官僚风气。我们没被困难打倒,我们抓住了机会。我们很幸运。
我们靠的是什么?就是那些老生常谈的美德。盖瑞和我,我们没什么秘诀。我们把每一天的工作做好,尽量保持脑子清醒,勇敢面对种种困难。只要把这些最基本的东西做到了,你就能成功。
贝琪·奎克:查理,这个问题是库马尔(Kumar)问的。“我感觉您很幸福,很知足。请问您的幸福从何而来?您有什么幸福的秘诀吗?”
别人问我怎么才能幸福?我总是回答说,降低你的预期,也就是让你的预期更符合现实。在生活中,一个人总是有很多不切实际的预期,他就好像笼子中的鸟,明明飞不出去,却一个劲地扑腾,不断用翅膀拍打笼子,最后只能撞得头破血流。何苦呢?你的预期要符合现实。生活中有苦有甜,一切要坦然接受。在这个世界中,有很多好人。多结交好人,多和好人来往,不好的人,离他们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