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财经日报》：你曾经说过，有好的市场经济，也有坏的市场经济。对此有些人提出不同看法，说市场经济就是市场经济，没什么好坏之分。你有何回应？
钱颖一：这是对市场经济的不同理解。当时我提出这个观点的时候，大家的讨论都是集中在计划与市场。计划是一种体制，就是资源的配置需要由中央统一部署；市场是另一种体制，大体上是企业、家庭、个人自己做出配置资源的决策。为了不在计划经济里绕圈子，大家都认同一定要有市场经济。但认同市场经济以后，同样也会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么多市场经济，有些搞得比较好，有些搞得不太好？
这里就涉及一个问题，即需要什么样的制度来保证市场经济表现比较好。达不到这些要求，市场经济可能搞得就不好。我提出好的市场经济、坏的市场经济，主要是针对这个问题。尤其是我们现在都认同市场经济了，这个问题就更有意义。我们要探究什么样的制度安排，能够使市场经济发挥出最好的作用，能够使它在增长以及其他方面都表现良好。同时，我们也要探究为什么很多国家和地区，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虽然也是市场经济，但是表现不尽如人意。只有这样，对理解市场经济的发展、展望将来的政策才会有帮助。
《第一财经日报》：你认为好的市场经济应该有哪几个要素？
钱颖一：这有好几个层次。这个问题同增长理论在过去几十年中的演变是很有关系的。最开始经济学家认为某几个基本要素非常重要，比如投资、人力资本、劳动力的增长等。后来在这个基础上增加了技术创新、技术进步等要素。再后来经济学家又发现，这还不够，制度很重要。近来又有经济学家把一些文化的因素也加了进去。这是对经济发展认识的不断深化。现在，大家一般认为制度因素很重要。过去认为资源很重要，后来发现很多资源很丰富的国家或地区，经济发展都不尽如人意。而东亚，包括中国，这个资源尤其是人均资源相对贫乏的地区，反而发展得比较快。这其中很重要的是制度因素。
摘录于《现代经济学与中国经济》 作者：钱颖一